康毅滨先生看过几百份“个人陈述”,申请普林斯顿大学分子生物学系的“个人陈述”就是说说你为什么想成为一个分子生物学家,为什么想来普林斯顿。他说中国学生的GRE能考得很好,但我能看出来,他们写的“陈述”经常千篇一律,缺乏特点。不清楚为什么要来普林斯顿,或者过分要求完美,不敢展示真实的自己。
真实鲜活的“陈述”是怎样的?康毅滨先生说有个学生是这么写的:他以前的专业是电子工程,后来才慢慢发现真正感兴趣的是生物。他申请转了系,尽管绝大多数人反对,因为没有基础,读得有些吃力,但他还是很高兴。因为每一学期都会比上一学期进步一些。他的“陈述”给我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,因为它展示了一个人在寻找和实现梦想过程中的困惑和欣喜。去年我们还录取了一名学生,她在“陈述”中坦率地指出了母校的问题:她很遗憾本科四年没有接受更为全面的教育。你可以看到她的渴望。第一轮筛选,从80份申请材料中挑出10-15名左右的“候选人”。
2月初,康毅滨开始电话面试,主要是看看学生的英文口语能力、科研经历、随机应变的能力,以及学生的一些背景状况。虽然并不直接和学生面对面,但大洋彼岸传来的声音,会告诉他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学生。电话面试大约一个小时,45分钟说英语,15分钟用中文。就算英语不是特别好,学生还是可以完整地表达自己的。但康毅滨先生发现大部分中国学生会把它看作一个“考试”,而不是一个“对话”,所以有些会很紧张。
康毅滨先生说有些学生听得出来他(她)事先在纸上写好回答,照着念,或者是背出来。还有的是“排练过度”,说得非常溜,像演讲一样,但并没有针对我的提问。那些答非所问的学生,我想可能没有自己做过真正独立的研究,或者对自己没有信心。我希望学生是展现一个真实的自我,而不是一个过度包装的、失去了真实性的“加工成品”。
分数很重要,但不是一个绝对因素。申请普林斯顿的学生都是国内名牌大学的尖子,经过高度选择过的人,智力都没有问题。康毅滨先生会仔细看每一门的成绩,但并不是分数高就能入选,相反,他认为第一名和第七八名的实力并不相差太远。录取与否,智力以外的因素很重要。有些学生进入普林斯顿后,心态急,享受不了科学研究的乐趣,而把实验看作“计件劳动”,急于求成,一旦不如意,就垂头丧气。有些学生进来后发现,自己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年书考上来,但这并不是自己喜欢的、擅长的,很迷茫。
普林斯顿相信学习是一个探索的过程,是一个认识自我,发现自我,找到自己想要什么、热爱什么的过程,但国内教育系统出来的学生,常常是另一种心态:最好一进学校,就有人指定给他(她)一个课题,而且是一个保证可以做出来成果的课题。
就像解一道数学题,一定会有答案,做出来了就能拿高分。然后呢,就想靠这个课题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。他们基础扎实,学习勤奋,上进心强,应试能力强,成绩优秀,但缺乏探索精神,独立思考和创新能力比较弱,功利心比较强。
实验室是一个团队工作,有人发表论文,本来是大家一起高兴的时候,但一些中国学生往往有些闷闷不乐,似乎别人的成功就意味着自己的失败。有时科研项目八字还没一瞥,就想“分家”,好算作自己一个人的成果……有些中国学生特别想快速成名。这样的心态,学校和家庭教育要负很大的责任。
竞争意识过强,就会缺乏团队精神,以自我为中心,容易在工作和生活中造成和他人关系的紧张。
康毅滨先生说这些学生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问题。从小到大,玩完的玩具,吃完饭的碗筷,换下来的脏衣服……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帮他们处理好了,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,自然会觉得理所当然。
而多数美国学生的确比较有“公共意识”。实验室的垃圾通常他们处理得比较多。生物系有许多做后勤工作的员工,包括老鼠房负责日常喂养的工人,运送实验用品的搬运工和收发员,打扫实验室的清洁工等。
在美国,成绩是一个人的隐私,不会公布出来,分数就不会造成那么大的压力。他们提倡团队的合作,互相帮助,共同提高。
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事,往往反映出一个学生从小所受的教育,以及将来他在事业上能走多远。